【欧洲时报汤林石编译】土耳其裔英国作家艾丽芙·沙法克的《浮空之河》追随一滴雨水的生命旅程，它从底格里斯河流向泰晤士河，从古代流淌到19世纪，最后来到今天。这不仅是一场关于水的诗意旅程，也是对人类历史、生态危机与文化记忆的探讨。
水最初是如何来到地球的，我们至今仍未完全知晓。但我们知道，水不断循环再生，见证了一切：每一个物种的兴衰，每一个帝国的兴亡，每一场灾难、崩溃和灭绝的到来。
在艾丽芙·沙法克的小说《浮空之河》中，她巧妙地以水为隐喻，讲述了一滴水跨越数千年历史与三大洲文明，落入不同角色人生中的故事。这种设定延续了她一贯的风格——在上一部小说《失踪树木的岛屿》中，她就以一棵会说话的无花果树为主角，讲述了塞浦路斯的近代历史。
《纽约时报》书评指出，小说的叙述在底格里斯河和泰晤士河之间来回穿梭，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到伦敦，再回到原点。
故事开始于底格里斯河东岸的亚述帝国，一滴水落入国王亚述巴尼拔的发丝间。他统治着一个辽阔无垠的帝国，被称为“世界四方之帝”。他学识渊博、才情卓越，但也万分残忍。他一方面热爱杀戮、酷刑、发动无休止的战争，另一方面也爱收集《吉尔伽美什史诗》这样的珍贵文献。
“与人类不同，水并不在意社会地位或皇权称号。”沙法克写道。于是，风暴降临，洪水泛滥。
然而，亚述巴尼拔的故事只是背景铺垫，本书真正的主角有3位。第一位是亚瑟·史密斯，生于19世纪40年代伦敦工业污染最严重时期的贫民窟，拥有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。他从伦敦“污水横流的贫民窟”一路走到大英博物馆，破解了亚述帝国的楔形文字之谜，揭开这个失落文明的秘密。
时光跳转至2014年的土耳其，9岁的雅兹迪族女孩纳琳和家人生活在一个叫哈桑凯夫的小镇。一座巨型大坝即将截断底格里斯河，淹没这座古老的小镇及其历史遗迹。祖母决定带她去伊拉克，在底格里斯河边接受洗礼，而极端组织“伊斯兰国”的阴影逐渐浮现。
最后，在2018年的伦敦，水文学家扎利哈·克拉克因离婚而心灰意，甚至萌生轻生念头。父母过世后，是叔叔抚养她长大。但如今她与传统守旧的叔叔之间也关系紧张。扎利哈带领读者深入探索伦敦那些已经消失的河流——它们被改道、摧毁，或被混凝土束缚。借着扎利哈的故事，作者展现了人类与水之间复杂的关系：“即便研究了这么多年，水依然让她惊讶——它坚韧不拔却也极其脆弱——是一种正在枯竭的致命力量。”
沙法克希望人类将水视为“伙伴”，而非单纯的资源。她提醒读者，文字书写的历史——从粮食计数，到第一部描述洪水的史诗——都诞生于滋养美索不达米亚农田的水流，并塑造了最早的楔形文字泥板。
左图为《浮空之河》，右图为本书作者艾丽芙·沙法克。（图片来源：企鹅兰登书屋/作者官网）
“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沉默和诉说都是由河流塑造的，”沙法克在小说后记中写道，“在10个世界上最缺水的国家中，有7个位于中东和北非。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曾经是文明的摇篮，但现在水位处于历史最低点。美索不达米亚的河流日复一日地干涸，千年前的古老定居点从逐渐消退的河岸下浮现出来。”
《卫报》书评指出，书中人物的言语中流淌着一种感伤的情调。“文字就像鸟儿……当你出版书籍时，你就是在释放笼中之鸟。你永远不知道这些文字会传到谁的耳中，谁的心会沉醉于它们甜美的歌声中。”沙法克借笔下人物之口说。
该书评还指出，在某些段落中，沙法克的比喻颇为精妙，比如将浪潮比作“褶皱”，焦虑的表情则“凝结”成恐慌。然而，小说中也充斥着大量冗长的叙述，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读者与故事之间的情感联系。
《纽约时报》则认为，沙法克的语言带有寓言般的节奏，诗意流畅，但有时也会带有过强的引导性，反复强调生态危机、迫害、记忆和心理健康等主题。这种风格在纳琳的故事中尤其明显，有失生动。不过，亚瑟·史密斯的故事则充满狄更斯式的生动画面感（狄更斯本人甚至在书中客串了一把）。这个人物的灵感来源于楔形文字学家乔治·史密斯。他的故事让人沉浸其中，仿佛真正穿越到了那个时代。
事实上，沙法克告诉读者，本书的许多内容都取材于真实事件和历史人物，例如奥斯曼帝国高级官员送给英国的河马奥贝什，以及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女性制香师塔普提……“楔形文字饼干也是真实存在的，而且非常美味，你可以在宾夕法尼亚博物馆网站上找到食谱。”她写道。
提到博物馆，沙法克认为，博物馆的伦理争议和文化遗产的归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，而文学，尤其是小说这一文学体裁，是探索这个复杂议题的最佳空间。在小说中，人们可以用细腻、深刻、审慎且充满同理心的方式进行自由探讨。“小说让我们能够从多重角度理解重要且敏感的主题——而在这个被社交媒体和冷酷算法主导的时代，这种自由正逐渐消失。”
“我闭上眼睛，想象在蜿蜒的梅安德河边，一滴微小的水滴溅到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的手上……这滴液体可能今天早上出现在我的咖啡里，或者你的咖啡里，将我们所有人联系在一起，超越时间、空间和身份。”沙法克最后写道。
（编辑：唐快哉）